上海 | 扣关欧美市场,国产演艺产品注重什么?
上海京剧院著名演员史依弘很忙，9月15日起，她将与京剧表演艺术家尚长荣在纽约大都会博物馆演出《霸王别姬》；10月初，她要和同事王珮瑜、安平、胡璇、蓝天等在巴黎与布鲁塞尔演出京剧音乐剧场《诗意中国·月光下的行走》。其实，在“走出去”的路上奔波的不仅仅只是史依弘一人。8月底起，上海昆剧团将在希腊、俄罗斯、阿尔巴尼亚演出；上海话剧艺术中心等也将亮相爱丁堡艺穗节。除了国有院团，上海民营院团“走出去”的步伐也在加快。大家有共同目标，“不仅走进剧场，还要走进观众心里。”
选择对的戏，等于成功了一半
京剧在纽约大都会博物馆演出，可谓史上少有。“大都会博物馆亚洲部负责人看了京剧电影《霸王别姬》片花，又搜索相关资料，邀请我们在陈从周设计的园林‘明轩’演出，连演10场，每场50分钟，并通过实况转播让更多参观者看到。”30年前，史依弘在美国得克萨斯州驻演1个月，“那是类似游乐场的舞台，我和同学们表演武戏为主。”
在史依弘看来，推广京剧必须正视中西文化差异，“一开始我们输送《三岔口》《孙悟空》，好玩有趣，普通观众也看得懂。但真正懂艺术的观众，尤其是欧洲比如戏剧大国英国，会有更多需求。梅兰芳先生去欧美巡演，带了《刺虎》《虹霓关》《贵妃醉酒》，无一不体现中国戏曲载歌载舞的特点，又好听又美。”
“载歌载舞”，在上海昆剧团团长谷好好口中也反复出现。上昆此次希腊商演，演出商特意“点”了《白蛇传》与折子戏专场。谷好好总结老外看戏的首选是：“视觉很重要，都是词美曲美、唱念做表俱佳的综合大餐，快速入戏、慢慢品鉴。”
“如果演《四郎探母》《红鬃烈马》，外国观众可能看不懂。”史依弘直言，理解历史文化难，理解人性易，“《霸王别姬》体现了女性的隐忍坚强，为了胜利舍弃小我，在全世界演，观众都有共鸣。”她在日本演出《昭君出塞》，日本观众被载歌载舞的戏曲美打动，也被王昭君勇于承担责任的精神感染，“像《贵妃醉酒》是宫廷斗争引起的不快，也很容易让欧美观众领会故事情节。”
一个小细节可能毁掉所有努力
上海鼓鼓文化艺术团从美国演出归来，8月又要出访捷克，从鼓剧《杨门女将》到音乐会《鼓起中国梦》，都是它的拳头产品。市演出行业协会会长韦芝却说，“没有一蹴而就的成功。”2014年，鼓鼓文化艺术团作为上海民营院团代表，被市演出行业协会引荐参加在纽约举行的美国演艺出品人年会。外国演出商对中国鼓乐深感兴趣，连连发问“道具有多重？”“一场演出演员要换多少次衣服？”经验不足的鼓鼓文化艺术团代表被问懵了，眼看到手的订单又飞走了。第二年，“鼓鼓”有备而来，精心准备一段5分钟演出，人员、道具等各项巡演指标更是信手拈来。这一回他们顺利签单，2016年美国巡演，8个人在7个城市演了10场，今年变成18个人演了30场。口碑在外，“鼓鼓”又拿下了2019年新西兰演出合同。
为了更好地“走出去”，谷好好希望把希腊商演作为探路石，树立上昆在欧洲演出界的口碑，“《长生殿》曾经在德国演出，大受欢迎。明年我们计划组织更大规模欧洲演出。”演出多了，谷好好对“中外有别”的种种细节如数家珍，“欧美观众不太习惯锣鼓，所以我们的乐师会在锣鼓上贴膏药，让声音温柔一些。武戏专用的羊毛地毯，外国剧场极为少见，巡演要自带。有的观众席是环形，考虑到后区观众，群戏画面要调整。
史依弘也表示，在国外演出尤其得注意观众对音乐的接受度。为什么梅兰芳先生带《刺虎》？因为它融优美的唱腔与身段为一体，好听好看。他不会带《二进宫》《玉堂春》去国外，唱两个小时，观众根本坐不住。
洋为中用，古为今用的窍门
8月开幕的爱丁堡艺穗节，两部“上海出品”的《惊梦》《蠢货》不约而同地用中西结合方式讲故事。上海话剧艺术中心与英国壁虎剧团联合呈现的舞台剧《惊梦》，。上海国际艺术节委约作品《蠢货》改编自契诃夫同名小说，只是分别将主人公变为京剧花脸、青衣，同时融合打击乐、皮影戏。
用中国方式讲述西方经典，外国观众不用费力去琢磨情节，反而能全心探索中国戏曲的美与诗意。上昆实验昆剧《椅子》去年在日本举行的亚洲导演节大受好评，今年又连续转战俄罗斯、阿尔巴尼亚两个戏剧节。谷好好介绍，导演节的“命题作文”是荒诞派戏剧之父尤内斯库经典名剧 《椅子》。上昆与韩国、日本、马来西亚代表团队对同一作品进行不同版本的演绎，于是有了全长90分钟的昆剧《椅子》。充满哲学意味的情节，有别于传统才子佳人、帝王将相戏。“有的外国团队全场摆满了椅子，而我们用中国戏曲的虚拟手法表现椅子，用乐声代表水声，外国人觉得非常有趣。俄罗斯还提出加演。”
《诗意中国·月光下的行走》以京剧声腔和音韵，传达苏轼《水调歌头》、曹操《短歌行》、辛弃疾《破阵子》等古典诗词之美，除了胡琴、弦子，还加入了古琴、吉他等配器，甚至有些唱段，干脆以爵士乐、打击乐与京胡并行。京剧院《王子复仇记》《巴黎圣母院》 等深受外国观众好评的剧目都经历了类似过程，表现方式不拘一格，又在长时间打磨中显现戏曲“中规中矩”之美。
“只要有足够的文化自信，用外国观众熟悉的方式推广，我们从中国传统中发掘的舞台魅力，也可以让外国观众看得懂，看入迷。”史依弘说。
来源：解放日报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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