和田魅影 ——视觉/听觉/触觉/味觉和田

       在许多人的认知里，一直认为新疆是个遥不可及且神圣无比的地方。至于南枕巍巍昆仑山、北拥浩瀚塔克拉玛干大沙漠的新疆和田地区，更是感觉人不可及、恍若异域。因为恶劣的环境、闭塞的地域和落后的经济，和田给人的感觉多是负面的，偶尔被人在记忆边缘找出，也大多牵扯出和田玉，更多更深的东西却知之甚少。

       在这个号称“边陲之陲”的地方工作和生活，总感觉终年相守的东西无一值得称道，可正是这些之前在自己心目中的平淡甚至平庸，却让各地众多游客趋之若鹜、青睐有加。所幸有了南疆工作经历，才恍觉这里的自然景观是那样粗犷独特、民俗风情是多么浓郁本真、历史文化又是何等深邃厚重。这种感觉一点点地侵润着我的心灵，并且使我深深依恋、形同故土。

       虽然一直很想陋斧拙雕一篇大作为工作作记，但我还是固执地落入俗套，决定以一名普通旅者的身份，从身体感官的各个方面说起。

视觉和田  感知生命

       一年四季，和田都没有过于妩媚的颜色。三、四月份，许多地方还春寒料峭，和田的春就暖了。虽然斯时正是浮尘肆虐的季节，但蒙上了一层灰暗的杏花、桃花和许多叫不出名字的花草树木和着漫天浮尘，却有着别样的芳艳烂漫和旺盛的生机，如果恰巧有场小雨将细尘冲刷而去，草木绽露嫩俏淡绿的本来面目，在昆仑山脚、沙漠腹地的山间、田野、戈壁感恩且认真地生长，和田绿洲瞬间变为“塞外江南”，那绝对是难得一见的人间美景。

       沙漠是全然不受季节影响的。这个面积达到30多万平方公里，号称世界第一大流动沙的所在，以各种复杂多样、匪夷所思又自然圆润的形状，静静地守护在和田绿洲的身侧，变幻莫测，蜿蜒起伏，宛若憩息在大地上的条条银灰色巨龙。在经历了亿万年历史与风霜的浸润，愈发的清晰、迷人和丰满起来。

       沙漠里飘落的满是历史的尘埃，是古朴、粗犷、豪气干云的岁月浮云。它在四季交替、岁月更迭中始终保持着同一种颜色与姿态，仍然是旧时的风霜，古时的痕迹波纹，长埋沙洲瀚海的豪迈与柔情。你永远不可能知道，那繁若星辰的沙粒，有哪一掬来自秦皇汉武，又有哪一粒被秦时明月汉时风亲近过。举目望处，静时仿若处子，只觉辽远、雄浑、苍凉、灵动，漠天一色；动辄天地变色风沙四起，遮天蔽日、景物难辨。许多文学作品里，把沙漠风暴形容得神乎其神，道是风暴起时能吞噬行人、骆驼，非常恐怖。其实，就算沙暴肆虐一昼夜，沙尘累积也不过半米光景，如此描述，却是大大言过其实了。

       最近的沙漠距离和田市区仅仅只有8公里。若是有机会来和田，建议你一定要在沙漠走一遭，若是担心迷路或者出于安全考虑，可以沿着阿和沙漠公路走一段，而且一定要赤脚，因为这样不仅可以感受到“脚踏实地”的深切含义，也不仅仅因为把莽莽大漠踩在脚下生出的无限豪情壮志，更重要的是能收获关于生命的可贵感悟。之所以这么讲，是源于沙漠里生长的那些植物。许多人都以为沙漠寸草不生，实则不然。

       塔克拉玛干沙漠里的植物多达上千种，常见的能叫出名字的有骆驼刺、梭梭草、红柳大芸、胡杨树、沙枣树等等。它们都有着许多共同点，耐干旱、根系发达、叶面小、地面部分矮壮，拼命发展根系是为了能更多地吸取地下水份和营养，叶面退化和控制外露部分是为了减少蒸发。一个原则，就是为了能在干旱的沙漠中生存下来。这些植物生命力顽强，坚韧不拔，和酷热干燥风沙不屈斗争，是沙漠里一道最美的风景线。

视觉每每触及，都凭空让人多了些许对色彩的渴望和生命的景仰。

       和田地区是一个以族为主体的多民族聚居地区，族群众性格开朗爽直、自由奔放，至今仍保持着最浓郁、最原生态、最具吸引力生活习俗。若是有兴致到处走一走，在大街小巷、乡集村镇，随处都能看到身着各式民族特色服饰的俊男靓女，你会发现那是一件赏心悦目又养眼的事情。族男子浓眉隆鼻、须发浓密、俊朗英挺，着装色彩简洁、粗犷大气，习惯佩戴刀具；女子喜欢佩戴色彩艳丽、造型别致的饰物、戴小花帽，眉目如画、神秘姣好，服饰古典别致、色泽明丽、优雅神秘，与沙漠边缘单调的环境色彩形成强烈对比，充满了浓郁的民俗气息，构成了一幅充满西域风情的绝美时空画卷。

视觉和田 感知生命

       能歌善舞是族的天性。我的许多当地维族朋友都是个中好手，用他们的话说，可以不吃饭，但绝不能不唱歌跳舞。唱歌跳舞的喜好不仅仅是人生活的一部分，也是他们生命的一部分，已经深深地刻在他们的骨子里。偌大的和田绿洲就是他们的天然大舞台，无论是在餐桌上、聚会中、节庆里，还是在田间地头、戈壁沙漠，都能见到男女老幼席地而坐，随着萨它尔、都它尔、弹拨儿、手鼓等民族乐器悠扬地响起，豪放或柔婉的歌声传来，人们情不自禁地相对起舞。

      若是您凑巧赶上一场歌舞，爽直盛情的族朋友会边跳边做出邀请的动作，请您起身一起参与。这个时候，您哪怕不会，最好也要到中间转几个圈，模仿几个简单的动作，否则会让人觉得不礼貌。男人动作粗犷豪迈，女人舞姿轻盈曼妙，充满浓郁的生活气息和民族情调。于是一时间舞蹈者情绪高涨，歌唱者激昂炽烈，弹奏者手舞足蹈，观众在一旁拍手、呐喊助威，这个时候若是有人闲着，肯定被视为异类。那有着火焰的炙热、冰川的清冽、雪莲的明媚和杨枝玉露般温柔的民族歌舞浸润了世代人，也将和田绿洲装扮得更加靓丽多姿。

       说到歌舞，不能不提的是于阗乐舞。传说中国最早的音律就得自古于阗，乐宫伶伦到昆仑山制定音律，也就是“伶伦作乐”使人们有了创作和演奏音乐的规范和依据。他创造音乐的时间比张骞“凿空西域”要早三千年。这个传说说明古于阗歌舞发展历史的源远流长。

       于阗乐舞场景华丽，磅礴壮观，乐曲悠扬高亢、胡音绕梁，舞姿舒展流畅、婀娜优美，服饰华美多姿，集多种艺术形态于吹奏弹唱，融各种中国传统乐器及族特色乐器于一体。聆轻歌、赏曼舞，仿若回到汉唐盛世的歌舞升平、国泰民安。

       现今的于阗乐舞只出现在各类演出活动中，有关方面正在积极促成其常态化表演，相信不久它将再次出现在民间。

       族有着自己的语言和文字。语有很强的语言张力，舌根部分运用较多，说起话来铿锵有力、淋漓酣畅，不时加上夸张戏谑、神采飞扬的表情，让人感觉交流起来愉悦轻松。迎面与族老乡遇到，热情好客的他们不但不见丝毫怯生，还会友好地向你问候“亚克西木色孜（你好）”、“乃该（去哪儿）”，擦身而过还不忘来句“活西（再见）”。

       有意思的是问路的时候，他会负责任地指向目的地说“啊--也呆！”有经验的朋友会根据他那句“啊--”的长短判断距离的远近，“啊--”的时间越长就意味着距离越远。

      还有集市中烤羊肉串、卖水果的小贩，当听到操着半生不熟的汉语叫卖“羊肉串、羊肉串，好好的没结过婚羊娃子的羊肉串”，你会忍俊不禁，失声而笑。那与汉字读音迥然不同、抑扬顿挫、起伏有致又新奇陌生的语调在舌间翻卷而出，绝对有着一番别致的韵味，你会觉得仿佛置身于异国他乡。这也是和田吸引许多外地朋友的重要原因。

触觉和田 抚握丰美

       和田因玉石蜚声古今，关于和田玉的品质与知名度无需赘言，游客来和田多半为“采玉”而来。和田玉出自昆仑山，积雪融化时，会形成山洪裹挟着大量的山石、泥沙随流而下，经过亿万年的碰撞、磨砺，形成鹅卵碎砾，形状大小不等，形态千奇百怪，绝大部分都是寻常石头，但其中也不乏一种珍贵的石头，那就是赫赫有名的和田玉。

       和田人自古以来都有采玉的习俗，每年山洪退去时，两条河流里，漫山遍野的都是采玉、寻玉之人。人们赤着脚，或手挖、或脚踩、或工具掘，在流水、沙石当中捡拾良石美玉，收获者络绎不绝。当然，采到玉石的，都是有着所谓“玉缘”之人，有不少人采到价值不菲的玉石，会是和田之旅最值得炫耀的传奇；实在没“玉缘”，捡几块奇石带回去摆放在案头或放置在浴缸、花盆里，也不虚此行。

       玉石是“和田六宝”之首，此外还有“丝绸、地毯、阿胶、大芸、维药”等五宝。和田手工羊毛地毯、艾德莱斯绸用料考究、织工精细，使用寿命长达上百年；因为均是手工制作，每幅成品都独一无二、弥足珍贵。游客不仅对绿色原生态且经久耐用的产品本身青睐不已，对其生产工艺也是兴趣浓厚；特别是艾德莱斯绸印染工艺采用古老的扎染工艺，首先将蚕茧煮沸抽丝，经过并丝、卷线等前期准备，再用纯植物颜料上色扎染，图案设计、分线等一系列流程，最后织为各式各样的成品。经过大小三十多道工序做出的各类物品，图案别致、光泽动人，观之轻盈飘逸，精美绝伦，抚之手感轻薄、柔软细腻，真正地“如丝之嫩滑”。

味觉和田 香醇绵久

       事实上，从你走进和田那一刻起，你已经跌进了瓜果的王国。通常情况下外地朋友能叫得上名字常见的瓜果屈指可数，叫不上名字的可就数不胜数了，无花果、蟠桃、沙枣、巴旦木、文冠果等等。每天十五、六个小时的光照时间，干燥少雨的气候，大半年的无霜期以及昼夜二十余度的温差，造就了和田农畜产品无与伦比的品质，无论是营养价值和药用功效，都要比疆内其他地方高出许多，更遑论内地其他地方。那饱满欲滴的形色、香气让人怦然心动，看的是两颊酸水直冒，于是许多人顾不上形象，心急火燎地就在街头逐一品尝起来，吃的是满口生津、唇齿留香、畅快舒爽。

       在和田，干鲜瓜果一年四季不绝于市，任何时候你都能肆意品尝。当你看到冬雪飘落街头的小摊上人们排着队吃夏天的西瓜、秋天的葡萄，你会发觉“围着火炉吃西瓜”不止是和田人不畏寒冷的低调说法，还是对他们瓜果贮藏技术的肯定。因为，在崇尚绿色自然饮食观的和田人看来，吃反季节的蔬果是难以想象的。难得的是，和田瓜果甜则甜矣，却不觉腻，这也是许多人敢放开朵颐的原因。

       至于民族特色餐饮，那就更多得数不过来了。来和田的朋友，必有一餐是安排的民族餐食。无论是那刚从囊坑里烤制出的表皮金黄、热气腾腾的馕、烤包子，色泽鲜亮、香气扑鼻的大盘鸡，不膻不腻、混合着孜然和羊肉香气的烤肉串、烤全羊，还是皮薄如纸、肉嫩香滑的薄皮包子，味美可口的拉条子、炒面，油亮生辉、颗粒均匀的抓饭，又或者是餐后的扁豆面旗子、纳仁汤饭和做小吃的米肠子、面肺子，无不让人食欲大增、垂涎欲滴。

用我的观点看，和田的餐饮习俗有三大特点：

       一是肉为主食。笔者都已经到了无肉不欢的境界，朋友就不消说了。有时候早饭都会烤几串烤肉、喝碗羊肉汤了事。

       二是没有烤不了的东西。无论是天上飞的、地下跑的、水里游的、田里种的，只要是能吃的，鸡、鱼、肉、蛋、蔬、果、粮，都能拿来烤。

       三是讲究营养搭配。几乎所有的吃食都有凉性和热性之分，冬天要多食温热，夏天要常吃寒凉，肉食最好搭配吃点西红柿、洋葱，西瓜、甜瓜中和，餐后还要喝点土制酸奶或者药茶除腻去膻、养胃补气。

       每次出差，我最感头疼的事有两件，第一不吃外地的水果，说实话，吃过了和田的水果，很难再对别的地方的水果感兴趣，偶尔吃几颗也味同嚼蜡，这个倒也容易克服。最麻烦的就是老想着和田的烤肉抓饭，不再习惯也不喜欢内地华美精致的饮食，所以只要是情况允许，我都会以最快的速度返回来。这起码说明，就饮食习惯而言我这个外地人是被同化了。

       凡此种种，随着在和田生活日久、各种感受越来越真切明了的同时，我也益发情迷和田。这座昆仑山下的神奇绿洲，万年鼎盛的玉石之都，已经揭开她美丽的面纱，静候你探寻与赏识她的旷世风姿。

       我将以主人的身份来邀约和接待你，邂逅大漠深处绿洲中最美的微笑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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